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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族伯提刑书 南宋 · 洪迈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一五、《游宦纪闻》卷九
正月十九日晚间宣召,从容圣语云:「近日郡守辞见,并诣议事堂太子封劄子来。
但思之,甚有未尽处。
盖全不见语话,如何得识其贤否?
朕于选引郡守,自有见处,几于不传之妙」。
遂笑云:「所谓父不能以传之子也」。
迈奏:「每见批出,别与差遣人者,无不合于公论」。
上云:「如张垓者,观其人材,尽做得一州。
只缘鄂渚屯大军,有诸司,却恐它费力,故改与九江」。
迈奏:「张是臣乡人故参知政事焘之子,其人诚如圣训。
自得改命,极感圣恩。
至于玉音说其为人,虽乡里与之久处者,不过知之如是。
而陛下一见,即尽其平生,可谓至当」。
上笑而颔首
观此,足知简记不忘,故详以报。
玉亭记碑绍熙三年 南宋 · 汪振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二五、嘉庆《湖北通志》卷九三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职方典卷一一四五、道光《安陆县志》卷三二
蒙泉极湖阴之胜,自唐李德裕以下,前题后咏,实在崖壁,类以毓金莲产珠玉与泉之清泚为美。
自方沼而南,泉微西行,有亭跨其上,古在旁,势若卧龙。
泉繇沼以出,泻为曲涧,徐折而东,惜未有表而出之者。
绍熙壬子八月鄱阳张垓衣绣行属部,至是慨然叹曰:「蒙泉佳处,独在是耳。
渟为泓,溢为沼,孰处无之。
非遇风号雷厉,霜飞雪捲,亡以见其奇」。
乃命工增置其亭,环以巧石,徙巨石屹立中流,以助汹涌。
泉益有声,终日潺潺,如在三峡之上。
石间奔迫激射,宛若喷玉,于是以「喷玉」名亭,且亲洒刻石,又从而诗之。
郡守陆九渊夜坐亭上,林木既静,水声愈清,顾陆公曰:「不如是,亡以见金声玉振之意」。
是夕不雨,而水遽溢,非公有以发泉石之秘,而山灵亦为怿豫耶!
自是骤增佳致,来观者益众。
凭阑临流,神思萧爽,久而忘归。
日薄西山,暝色入座,举杯以邀明月
竹影零乱,水月相照,寒光逼人,不觉身在冰壶中矣。
噫!
石之景,亘古犹今,昔人不知领略,则若背驰而不相亲。
今自公表而出之,泉鸣谷响,沫飞涛涌,无非奇趣,蒙泉诸景,孰胜于是哉?
公袭吴圉先生之后,凡事绰有矩矱,澹然不以声势自居。
单车行道,从者无哗。
田野间值父老,辄下车问疾苦;
遇佳山水处,且行且咏,以酬景物。
暮宿邮亭,率然灯观书,至夜分乃寐。
平居以诚信自持,有祷辄应。
时秋雨妨农收,默祷于蒙泉玉泉随即开霁。
所至多平反,不动声色,而阖郡清肃。
又能从容指顾,其题品及于泉石。
与夫仗钺持斧之威,击搏摧裂、所过搔动者,气象固不侔矣。
是不可以不书。
公名字伯信
刘孔廉 明 · 祁顺
七言律诗 押支韵
青琐才名早见知,忧民衰鬓易成丝。
阡南昔日同沦落,冀北今朝感别离。
鸡黍不忘元伯信,鲈莼先动季鹰思。
瑶琴三弄亲曾听,流水高山似旧时。
循斋说1193年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四○、《省斋文稿》卷二○ 创作地点:湖南省长沙市
友人胡季怀之子柯,字伯信,名斋曰循,求予一言。
予告之曰:循者,顺也,若无甚难者。
董仲舒在汉儒中号为知道,其论君子自明于天性凡数节,然后至于乐循理,则循之为义不既大矣乎?
及其至也,颜子叹夫子之圣亦不过曰「循循然善诱人」。
伯信能因董生之言而求夫子之道,思过半矣。
绍熙四年月日。
西和州陈史君墓志铭1203年秋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七六、《诚斋集》卷一三二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三一四八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
君讳公璟,师宋其字,陈其姓,新蔡人也。
今居袁之宜春
胄出舜后妫满
朝奉郎、守司农少卿、赠银青光禄大夫式者,其曾祖。
朝请大夫、赠金紫光禄大夫之纯者,其祖。
朝请大夫、赠正议大夫升者,其考。
硕人晁氏、赠宜人徐氏者,其妣也。
君某氏出也。
以父任历鄂之蒲圻、韶之曲江主簿澧州司理参军,未赴,丁母忧
除丧,为赣之会昌,又为静江府义宁
以荐者改宣教郎,知筠州高安县通判德安府,知开州西和州
未赴西和,请为祠官,改主管建昌军仙都观。
卒,年六十四,终官朝散大夫
君在蒲圻,适武昌军垒增葺区庐,废诸县属役,他邑良扰,独君所即工取佛老之废宫以为材,僦市井之庸保以为使,不日而成,卒乘交贺,而田里罔觉。
嘉鱼缺令,诸部使者檄君摄之。
邑之地卑,背江面湖,每岁桃华水生,环邑之境汇为巨泽,亘数百里,三邑之民不可以稼。
政和间,唐令筑万顷堤以鄣之,堤溃四十年,莫之能复。
君率乃僚行视故迹,荒度地势,于是徙广就狭,舍旧相新,距故堤三百举武,因两山之阨扼外水之咽。
发耕者七百人治之,劳赉劝相,勉以久利,董以大家,三旬而堤成,截若霁虹,隐若金城,连岁大穰,民厌鱼稻。
民歌之曰:「冯夷不仁兮,奄吾畴以为湫。
天惠陈侯兮,涸彼湫以为畴。
黄云兮被野,后稷欣欣兮乘白云而来下。
一饭兮祝侯,与大椿兮相永乎春秋」。
总领王公炎闻而荐之,后为枢使又荐之。
君在会昌,属摘山之盗突入赣境,张甚。
君首揭格外赏募猛士,以蝥弧为前锋。
盗退,太守侍郎陈公天麟表其绩。
以父忧去。
义宁地杂蛮汉,崇山复岭,商旅道断,而官自鬻盐,府散之县,县散之乡。
故事,皆强民售之,君为设场,听民自售,罔不呼舞。
溪蛮间发,乘以大盗,师旅之后,加以年饥,君专意抚字,民用昭苏
蛮有吴其姓者,黠而勇,阴啸群丑,时闯汉疆。
君以策缚致麾下,诸酋出谢,君劳飨之,喻以忠孝,开以福祸,感悦而去,一境宁谧。
刘焞、漕梁安世合章荐之。
宜州蛮叛,帅王卿月招君议事,遣往摄守,君逊不敢当,而条上平蛮方略
卿月用之,蛮汔平定。
高安租挈重,君痛节百费,以他赋之赢代民输之,民力顿宽。
政声籍甚,冠冕一路。
太守侍郎俞公澄首荐之,万里相继假守,亦荐之。
君秩满造朝,万里祗召继至,复荐于朝,而君已诣铨曹署德安郡丞矣。
有旨,理为中书除命。
时戎帅兼知德安,政用戎索,鹰击毛挚,觇民细事,以神其明,道路以目。
君每事尽规,横政小霁。
复州缺守,诸部使者列于朝,请以君摄。
凡五阅月,作水楼以代民兵之役,严边备以激义勇之士。
提举尚书张公孝伯漕使刘立义提刑张垓交章荐之。
辰蛮叛,帅枢使王公蔺檄君议事,将辟为真守,君复逊不敢当,而条上平蛮方略
君凡再辞辟郡,谈者高之。
君至开州,治赋不扰而裕,听讼不察而明,期年而治,民气和乐。
迨暇访求唐刺吏柳公绰、韦处厚之遗迹,而追和其诗句,峡中争传之。
嘉禾一茎九穗生其境内,部使者表其事,以为君之异政所致。
制帅龙学尚书刘公德季率茶使王某同荐之,给事程公叔达、中书舍人陈公居仁亦屡荐之,前后举者二十馀人。
既归自蜀,意已倦飞,得请祠官,超然自得,悠然自放。
乃筑池馆,乃蓺松竹,芳晨胜日,策杖孤往,诗狂酒圣,胥命同社,园翁溪友,所至争席。
往往登山临水,吟风弄月,穷日之力,至夕忘返。
嘉泰二年十一月朔,子孙方罗拜称贺,君忽慨然曰:「吾其归乎」?
皆问曰:「翁既归矣,又将焉归」?
君笑而不答。
后五日夙兴焚香,立而逝云。
娶骆氏,宾王之裔也,封宜人,前一年卒。
二子:元勋,从政郎、前道州军事判官
元老将仕郎,后君数月卒。
四女:长适进士冯百药,次适文林郎泉州观察推官孟雍,皆前卒。
许武德郎赣州正将用中之子允德,次许进士易光廷之子。
孙男二人:衍、衢,治命以纳禄之泽奏补衢。
孙女二人,俱幼。
君色粹气温,表里一如,可爱可亲。
至涖官谨度,遇事必为,凛不可夺。
然睦家庭,笃亲故,上信谊,下势利,闻人一善,若己有之,见人急难,若身逢焉。
尤为龙学尚书刘公所知,公帅长沙道宜,闻君之丧,亲临吊焉。
哭之恸,禭之渥,抚存其孤,意恻恻也。
元勋将襄君大事,以夫人骆氏祔焉。
诹之玄夫,重告曰岁癸亥辛酉,某日丙申,兹谓良辰;
县曰宜春,乡曰信义,里曰德成,原曰貂石,兹谓良窀。
乃走一骑,李监岳逢原所书官簿来请铭,铭曰:
世罔能吏,何以立我事?
我事未,我民已泣。
世罔惠人,何以字我民?
我民弗字,彼奸蒙仁
有炜陈君,罔临不
有惠之政,无惠之病。
能之能,无能之称。
谓无知己,荐累其纸。
谓不逢时,手两其麾。
俾或克寿,可量厥就?
未就而萎,何司为斯?
为君问天,天且弗知。
言赈济饶州饥民事奏乾道八年五月二十八日 南宋 · 王秬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九五、《宋会要辑稿》职官五五之五二(第四册第三六二四页)
本州去年荒歉,乡官右通直郎张垓前去诸县,劝谕到认粜米六万六千一百五十九石。
右迪功郎许轸粜米三万五千七百七十二石。
已降指挥,许轸特与转两官外,有馀干县进士董时敏粜米一万三百石,乐平县进士程仪粜米四千三百石,德兴县董简粜米四千石,僧绍禧、行者知修煮粥供膳过五万三千三百六十五人,僧法传、行者法聚煮粥供膳过三万八千五百六十一人。
湖北提刑张垓江西提刑池州王谦湖北提刑 南宋 · 楼钥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九○九、《攻愧集》卷三八
敕具官某等:祖宗哀矜庶狱,分道置使,前古未有也。
朕承丕绪,尤遴于择人。
名臣之子,尚有家法;
儒林之彦,尤长吏才。
大江之西,人以终讼为能;
重湖之北,民有敚攘之扰。
各务澄按,恤民之可矜,惩吏之无良,使远方之人自以为不冤,朕将有以褒表之。
讲义(诗二) 宋 · 廖刚
 出处:全宋文卷三○○二、《高峰文集》卷一六
「《板》,凡伯刺厉王也」至「是用大谏」/王者中天下而立,明四目,达四聪,并天下之谋,兼天下之智,以大中至正之道与民共由,是以有治而无乱,有安而无危。
厉王失道之正,颇僻其心,不能听用善言,而自专自圣,讫无远谋,是将有危乱之忧而不可以望治安矣,此凡伯所刺也。
「上帝板板,下民卒瘅」者,人道莫大于辨,辨莫大于正。
厉王失道而僻,曾若板然,反之无辨,而善恶是非,天下莫之取正,民乌得而不病哉。
民病而无所赴诉,于是相与怨咨而归诸天。
故曰「上帝板板」,谓王之所以失道而僻,天实使之也。
卒,尽也。
瘅,病也。
夫君者民之所恃以生也,君所好恶趣舍而民命系焉,故一嚬一笑足以致大乱者有之。
况失道而僻,则其致下民之卒瘅宜矣。
「出话不然,为犹不远」,则失道而僻故也。
夫王言惟大,故臣以之禀令,民以之作辟。
王谋惟远,故身其康强,子孙其逢吉
今也「出话不然」,是未能无易言也,其何以令民?
「为犹不远」,是未能无近忧也,其何以谋国?
原其所以若是,亦以其愚而好自用,信而以为欺故耳。
「靡圣管管」,愚而好自用也。
「不实于亶」,信而以为欺也。
夫自矜者不长,自恃者不彰,况因众善,乘众智,足以成治功乎?
嘉言罔攸伏,故野无遗贤,况违忠信,近邪佞,足以阶祸乱乎?
厉王惟弗之思,若圣非所可居,而莫能退托,若亶深所可信,而昧于见善,此其所以为失道而僻也。
夫惟如此,是谓「犹之未远」,而乱亡可忧,凡伯所以谏也。
夫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
匹夫之其身,犹不可以无经远之虑,况为神明之主,而安危治乱之系其身乎?
匪先民是程,匪大猷是经,惟迩言是听,惟迩言是争,则其乱亡亦可指日而待也。
前曰「为犹不远」,则言其出一话之不然,一事之不远耳。
后曰「犹之未远」,则以如上文所云,是谓「犹之未远」,而幸其改图,且巽而入之道也。
「天之方难」至「民之莫矣」/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民听,天之喜怒予夺,常在乎人为之后。
今也常易之德方变而难,凡以民遭丧乱,故天亦为之变其常也;
常健之行方失而蹶,凡以民皆颠沛,故天亦为之失其度也。
若是而犹不能奉若而寅畏之,则是所谓逆天而自绝也,又焉可哉?
盖天之道,顺之则存,逆之则亡,应之以治则吉,应之以乱则凶。
故答天之命,在于奉若以守常,而不可以有作也;
畏天之威,在于寅恭以俟命,而不可以自大也。
惟不可以有作,故戒之曰:「无然宪宪」。
以当用静吉之时故也。
惟不可以自大,故戒之曰:「无然泄泄」。
以当恐惧脩省之时故也。
虽曰无敢作为,而恐惧脩省,要必有其实,故又在于修辞以立其居业之诚焉。
「辞之辑矣,民之洽矣,辞之怿矣,民之莫矣」,此凡伯所以望其君之有过脩德为不浅也。
辑,言其辞足以和民也,和之斯有以洽其心;
怿,言其辞足以悦民也,悦之斯有以定其志。
夫上下之情常患于不通,而德业智虑之达尤在于辞,然非出于中心之诚,果何足以鼓天下之动乎?
夫惟钦顺以保天命,无敢泄泄,而无沓沓之非,然后其辞乃能出于中心之诚。
既辑且怿,而民心斯可洽,民志斯可定也。
「我虽异事」至「询于刍荛」/《春秋传》曰「同官为寮」,联事合治之谓也。
夫君之与臣,自其异者言之,则无为而用天下者君之事,有为而为天下用者臣之事,尊卑之势,劳逸之分,犹霄壤之不相及,岂非所谓异事哉?
然天位则共居,天职则共治,道不可以不同也,德不可以不一也。
倡者和之,始者终之,犹天地阴阳之相合以成岁,犹股肱耳目之相须以成体,则君之与臣何以异于寮哉?
凡伯以其君失道而僻,汲汲然自以与之同寮而为之深虑,是故不待访而即之谋,不待问而与之言也。
然非特不我访也,谋孔藏矣,而王则弗从。
岂惟不从,「听我嚣嚣」,则方傲然自肆,而初不以我谋为意也。
非特不我问也,言有物矣,而王则弗用。
岂惟不用,「勿以为笑」,则方虞其以为戏笑而已。
伊尹嚣嚣然处畎亩之中,孟子谓宋勾践「人不知亦嚣嚣」,是皆其道不可诎然也。
厉王莫能远虑,而我即之谋,则当恐惧听从之时也。
方且自大不逊,亦若是之嚣嚣然而不可诎,则非可长矣。
夫「服」者将以有事也,「我言维服」,言其言之善,所当服行也。
盖君子之言无所苟,言之必可行也。
可言而不可行,君子弗言。
今也不知我言之可以服行,而反以为笑,又乌知乐取为善,与夫闻善言则拜者乎?
「先民有言,询于刍荛」者,每事咨之曰谋,遍咨曰询。
古之人将有为也,将有行也,非特谋之近,而又闻诸远,非特谋之贵,而又询诸贱。
非特谋之智,而愚者所不弃焉;
非特谋之亲,而疏者所不外焉。
若刍与,可谓远而贱,愚而疏者矣,尚所当询,况若凡伯之贵者乎?
以职则及尔而非远,以谋则即尔而非疏,以言则有物而非愚,然厉王若是嚣嚣而不可屈,笑傲而莫之听,而况于馀人乎!
伯言此,所以深刺之也。
「天之方虐」至「不可救药」/天之爱民至矣,然生聪明而乂之,是所以爱之也。
今也不然,如厉王之不仁而实临其民,播其恶于天下,谓天之虐可也,始也变其常易之德而难,又至于失其常健之行而蹶,今又至于忘其所爱之民而方绝虐焉,则其靡常,日益甚矣。
厉王者饬躬脩德,慄慄危惧,犹恐弗及,而曾弗之思。
非特不能无宪宪以顺帝则也,又不能无泄泄以敬天威;
非特不能无泄泄以敬天威也,今又至于多慢侮而无忌惮,则无复脩辞立其诚矣。
故前欲其辞之辑、怿,于此则幸其「无然谑谑」而已。
「老夫灌灌,小子蹻蹻」者,前言「我即尔谋」,则为之谋虑而已,未至于灌灌也。
今曰「老夫灌灌」,则以成德之人启其心而沃,王之心沃之屡矣,而王又非特听之嚣嚣也,初若幼稚无知之小子,蹻蹻然用壮以逝,而曾不我听,则其不逊又甚矣。
「蹻蹻」,盖如《酌》言「蹻蹻王之造」,所谓用壮也。
如《泮水》言「其马蹻蹻」,所谓逝也。
壮而不复柔从,逝而不复反顾,是所谓不可与有言者矣。
「匪我言耄,尔用忧谑」,前曰「我言维服」,犹告之以我言有物而非苟也,今则庶几其不以我为耄而言失耳;
前曰「勿以为笑」,以为言非苟则不当以为笑也,今则痛其以忧为谑,则又甚矣。
孟子曰:「不仁者可与言哉?
安其危而利其菑,乐其所以亡者」。
厉王之谓乎!
「尔用忧谑」,所谓乐其所以亡者也。
「多将熇熇,不可救药」者,言其多持熇熇之行,若火之高升,不可扑灭,则于是不可救药矣。
太甲曰:「天作孽犹可违,自作孽不可活」。
故天之方难、方蹶、方虐,则戒之以无宪宪、无泄泄、无谑谑,以为能若是,则天之孽犹或可违也。
至于「小子蹻蹻」,以忧为谑,「多将熇熇」,则继之以不可救药,非以自作孽则不活乎?
「天之方懠」至「曾莫惠我师」/《释言》云:「懠,怒也」。
「天之方虐」,言天之不仁,无以忧其民而方虐之耳,犹未见其怒也。
至于有以震怒于民,则其为虐也诚虐矣。
天方怒而诚虐其民,故于是谏王不当夸而毗之。
夸,大也。
毗,辅也。
夸毗则体柔而不能以自立,徒大天之虐而辅之耳。
「威仪卒迷」者,有威可畏,故人畏而爱之,有仪可象,故人则而象之。
今也不能钦其威仪,而无可畏爱则象也,失其性而妄行焉耳。
故曰「卒迷」也。
「善人载尸」者,善人之动静语默,惟其时而已。
方时之不可为也,则将闭其言而弗出,卷其道而弗施,若载尸焉,饮食而已,则以明哲保身之道当如是也。
「民之方殿屎,则莫我难敢」者,善人之类率皆畏祸而不言不为,则斯民之罹其患,虽疾痛呼天,将谁揆其事哉?
「丧乱灭资,曾莫惠我师」者,《传》曰:「善人国之纪也」。
人之云亡,而邦国殄瘁,则离散冻馁者皆是,而上之人恬弗之恤也。
何则?
以王监谤,故民虽多瘠,莫之敢语,惠何由而及之哉?
「天之牖民」至「无自立辟」/前言「天之方虐」,「天之方懠」,此又曰「天之牖民」,以见天实爱其民,而其方虐方怒者,王实不能奉若天道以致之耳。
夫天降生民,倥侗颛蒙,聪明不开。
作之君、作之师者,天实所以开而达之也,故曰「牖民」。
「如埙如篪」者,言欲其和也。
「如璋如圭」,言欲其合也。
「如取」,言我如有取之,而欲彼之与。
「如携」,言我如有携之,而欲彼之属。
凡此皆天所以牖民而达之也。
今王继天而为之子,则其牖民宜亦若是。
而今也「携无曰益」,是其所以牖民,则易天之道而不类矣。
盖抚之则襁负而来,虐之则携持而去。
今也「携无曰益」而反害之,将何以致其属哉!
是所谓不能奉若天道以牖斯民也。
「民之多僻,无自立辟」,则以「牖民孔易」故也。
天下之所为,视上而已。
今王失道而僻,所行所为非出于正,而「牖民孔易」,则民之僻多,而辟无自立,不亦宜乎!
「价人维藩」至「无独斯畏」/价人,善人也,方言其能夹辅其君,故以「价人」名之。
大师,大众也,方言其能周卫其上,故以「大师」言之。
大邦,邑之丰者也,方取其内屏外捍,故以邑之丰者言之。
大宗,巨室也,方取其克家善继,为王世臣,而国之强弱,民之去就系焉,故以「大宗」言之。
善人在所亲,故曰「维藩」。
大众则以外卫者也,故曰「维垣」。
《青蝇》曰「止于藩」,《鸿雁》曰「之子于垣」。
藩篱则取其近,而垣墙则取其壮大也。
大邦,吾所分土以共守者也。
大宗,吾所分职以共治者也。
分土以守,所以蔽内限外,故曰「维屏」,若《书》所谓「三百里揆文教,二百里奋武卫」,则其为屏可见。
分职以治,则蔽内限外者恃之以立,故曰「维翰」,若孟子所谓「巨室之所慕,一国慕之」,则其为翰可知。
虽然,有藩有垣,有屏有翰,可谓固矣。
苟为无德之可怀,则虽居尊处贵,未免危殆之忧,而藩垣屏翰曾不足恃,故曰「怀德维宁」,《传》所谓「在德不在固」是已。
宗子维城,无俾城坏,无独斯畏」者,宗子,同姓也,有价人、大师、大邦、大宗以为藩垣屏翰,而有德以居其中矣,然后能大封同姓,以保天下。
则城周乎外之譬也,其言岂无序乎?
《传》曰:「禦侮莫如亲」。
周之所以强盛而长久安宁者,亦以其能亲亲而已,故曰「宗子维城」。
苟不能和协惇睦之,而至于离心离德,则若城之坏,而王且孤特而无与矣。
孤立而莫之保,能无畏乎哉?
孟子曰:「多助之至,天下顺之。
寡助之至,亲戚叛之」。
厉王宜念及此。
「敬天之怒」至「及尔游衍」/前曰「天之方懠」,则将怒也。
此曰「敬天之怒」,则既怒矣。
方怒而夸毗,则助天为虐而已。
既怒而戏豫,则是以天威为不足畏,而无复有敬心,非特助其为虐也,故谏之曰:「敬天之怒,无敢戏豫」。
「戏」则玩而无肃心,「豫」则怠而无立志,居无畏时且不可,而况当天之怒乎?
前曰「天之方蹶」,则天行失其常而已,未至于变也。
此曰「敬天之渝」,则靡常之命既变矣。
当其变蹶而泄泄,则般乐怠傲,不以为忧而已。
若既变而方且驰驱,则非特不以为忧,而其恣甚矣,故谏之曰:「敬天之渝,无敢驰驱」。
「驰」则若所谓「驰骋田猎」之类,「驱」则若所谓「疾驱于通道」之类。
居无难时且不可,而况当天之渝乎?
厉王之恶日益暴著如此,天下皆知其不可为,而天眷有周之命改矣。
知凡伯犹且眷眷而不已,亦可谓之智乎?
盖君臣之义无时而可替,诗人取之,亦以著厉王之无道。
至于失国,非无忠嘉之臣始终为之尽言也,咸其自取耳。
「昊天曰明,及尔出王。
昊天曰旦,及尔游衍」,则其告之无所不至可知。
夫尺地莫非王土,一民莫非王臣,今曰「及尔出王」,则将有为主于内而外之者,是则土地人民不为其有久矣。
吾王不游,吾何以休?
吾王不豫,吾何以助?
今曰「及尔游衍」,则幸其弃逐于外,不得播虐于天下,然后斯民乃得游衍休息,则其失君之道而反施其政亦久矣。
虽然,曰「昊天曰明」,天固不明乎?
又曰「昊天曰旦」,天固不甚明乎?
盖天视自我民视,厉王终为臣民所出,自流于彘,岂非自我民视而降威然欤?
「《荡》,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。
厉王无道,天下荡荡,无纲纪文章,故作是诗也」。
夫周之所以为周,积累厚矣。
其所以维持天下,显设王猷,使子孙长久安宁者,以其有纲纪文章而已。
故其后世虽中人之资,仅能守之而勿乱,斯足以凭藉扶持,保其永命。
厉王之无道,天下荡然,无复纲纪文章之有,此穆公所以伤周室之大坏也。
王者以天下为家,京师为室,治自内而外,化自上而下。
方周之化盛行,夫天下牛羊践牧,亦有仁爱之心,故《行苇》言「周家忠厚」。
及其衰也,纲纪文章之废,实自其君之无道而本于京室,此诗所以言周室欤。
「荡荡上帝,下民之辟。
疾威上帝,其命多辟」。
《语》言尧之荡荡,则继之以「巍乎之成功,焕乎之文章」。
箕子言王道之荡荡,则继之以「平平之辨治,正直之无邪曲」。
是故其荡荡也,无害其为大,如其荡荡而已,果何以为民辟乎?
辟以出命制节治人,皋为事尤非荡荡所宜,故刺之曰:「荡荡上帝,下民之辟」。
汤之如火烈烈,非不疾威也,然不竞不絿,不刚不柔,敷政优优;
武王一戎衣而定天下,非不疾威也,然惇信明义,崇德报功,建官惟贤,位事惟能。
是其疾威非将以降多僻之命也,如其疾威而已,能无多僻之命乎?
故刺之曰:「疾威上帝,其命多僻」。
盖是诗言厉王之无道也,以王监谤,故一章言上天,而不敢正斥其君,馀章托言商纣之事以为戒,而不敢正言当时之失。
然序言「天下荡荡」,而诗言「荡荡上帝」者,天下之乱,王实身先之,故推本而言之也。
「天生烝命,其命靡谌。
靡不有初,鲜克有终」者,浑然无间之谓「命」,凡禀气以有生,复灵以有形者,谁独不受命于天乎?
其四端之根诸心,万物之备于我,盖非殊也。
岂非所谓靡不有初者欤?
然养之以福者常少,败以取祸者常多,则命亦不可恃也。
故曰「其命匪谌」,以克有终者鲜故也。
惟其如此,故当畏天之命,而每以危亡为戒也。
「《抑》,卫武公厉王,亦以自警也」。
天道下济而光明,地道卑而上行,是故谦谦君子,卑以自牧,此则「抑」之义也。
厉王之无道,多持熇熇之行,而方且以忧为谑,无可畏爱则象,而方且助天为虐,则其不能抑甚矣,卫武公所以刺也。
《书》言之恶,亦曰:「诞惟厥纵淫佚于非彝,用燕丧威仪,民罔不衋伤心」。
盖人君失道,至于丧其威仪,则民无所畏仰,而丧无日矣。
武公既刺其君,亦以自警者,以谓人之所以丧其威仪者非他,实由其德之先丧,故威仪卒迷而不自知。
故《民劳》亦曰:「敬慎威仪,以近有德」。
武公之自警,亦将慎其德而已。
「抑抑威仪」至「亦维斯戾」/内严者其容肃,故有威之可畏;
内重者其容庄,故有仪之可象
人之有是威仪,非可以伪为贤,惟其德之著乎外耳,故德譬则宫城也,譬则隅也。
《考工记》:「宫隅之制七雉,城隅之制九雉」。
言视其四方之交,则其宫城之中美可知矣。
「抑抑」,言自抑之至也。
夫自下者人高之,自后者人先之,理之常也。
故傲不可长,志不可满,惟能抑抑其威仪,则所谓「谦尊而光,卑而不可踰」也,非有诸内者然欤。
「人亦有言,靡哲不愚。
庶人之愚,亦职维疾。
哲人之愚,亦维斯戾」者,厉王惟丧其威仪,故群下无所视效,而哲者更变而为愚。
哲者更变而为愚,非真愚也。
庶人之愚容或有之,是其性之疾也。
若哲人之愚,则以王德之戾,故虽哲不得不愚耳。
宁武子邦有道则智,邦无道则愚,孔子以为其智可及,其愚不可及。
武公所以刺其君,而亦以自警也。
「无竞维人」至「维民之则」/有国有家者,莫强于得人,莫要于脩德。
三仁去而商亡,二老归而周炽,得人则强之效也,故曰「无竞维人,四方其训之」。
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。
多助之至,天下顺之,寡助之至,亲戚叛之,脩德则昌之效也。
故曰:「有觉德行,四国顺之」。
盖非得人以为之辅,则无以迪彝教而降德于国人,四方何由而训之哉?
故言「无竞维人」,继之以「四方其训之」。
非有德以致其享,则无以集大命而致人之无拂,故言「有觉德行」,继之以「四国顺之」。
以言各有所主也。
然先之曰「无竞维人」,则莫强于得人故也。
继曰「有觉德行」,则取人以身故也。
自非有觉德行,则人不可得而致,故其辞亦相终始而已。
且有德行则觉之谓也,觉无所觉,尽性而已。
尽性则直而无伪,故物亦将应之以诚。
「四国顺之」,所谓物以诚应,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。
然顺则莫逆,训则效之,德行能致四国之顺而已。
必得人焉,为之疏附先后,奔奏禦侮,然后莫强而为四方之所训,此则事之序也。
《烈文》亦曰「无竞维人,四方其训之。
不显维德,百辟其刑之」者,先王之建诸侯,凡以使之致天子之所为而已。
是故内亦欲其务德,外亦欲其得人。
盖其竞也,乃所以致中国之强;
其显也,乃以致中国之尊。
是则各以德善胥效,亦乌可已哉?
「吁谟定命,远犹辰告」者,得人矣,要在乎能用之。
「吁谟定命,远犹辰告」,则与之共天职而尽其才也。
吁,大也。
谟,谋之成也。
大与之谋议,使断国论,所谓「吁谟」。
国之命令待之而后定,所谓「定命」。
夫惟委之如此之重,任之如此之专,故其有经远之犹,则以时来告也。
夫辰者不可失之时也,故自子至午时也,而皆谓之辰。
所谓「辰告」者,及其时而来告也。
《易》曰:「君子进德脩业,欲及时」。
人君之欲成其德业,与夫人臣之欲成之者,远犹之告,乌可后哉!
「敬慎威仪,维民之则」者,有德行矣,外之威仪不可以不脩,故欲其敬而不慢,盛而不肆。
厉王失道,至于威仪卒迷而不自知,内则不足以近有德,外则不足以为民则,与夫得人而用之,皆非其所能及,是所以刺之也。
「《崧高》,尹吉甫宣王也」至「南土是保」/夫我有以为彼之式,然后彼以我为式,事之序也。
而此诗先言「南国是式」,后言「式是南国」者,盖宣王之命申伯,非私之也。
方未命时,固知南国将以为式矣,是以使之式南邦也。
「因是谢人,以作尔庸」者,庸,民功也。
有民人焉,有社稷焉,然后其功可施,故命之以因谢人而作尔庸也。
夫国功曰功,战功曰多,治功曰力,莫非功也,而其所以为功,凡皆为民而已。
故责诸侯之功;
则必以庸为言焉。
「王命召伯,彻申伯土田。
王命傅御,迁其私人」者,既命之以国矣,于是彻其土田,使享其利,迁其私人,使便其情,庶几其乐就国也。
先儒谓召公司徒,主缮治,故《黍苗》言「卿士不能脩召公之职」。
然则王命彻申伯土田,宜矣。
「傅御」,则傅御王者也,命之迁其私人,是所以为亲诸侯也。
又曰:「申伯之功,召伯是营」。
夫邑谢之功,使申伯自营可也,而使召伯营之,是所以为能建国也。
「有俶其城,寝庙既成」者,庶民攻之,不日成之,故于其始城,而寝庙已成矣。
君子之营国也,先营宗庙,然后营宫室。
而此曰「寝庙既成」者,众功并作,故其成莫知所先后也。
「既成藐藐,王锡申伯
四牡蹻蹻,钩膺濯濯」者,以言寝庙之成,藐藐其大,盖王之意欲宏兹贲,以待申伯,而谢人亦皆善乐而成此藐藐也。
锡之四牡,则四牡蹻蹻然而强壮。
又锡之在首之金钩,在膺之樊缨,而钩膺亦濯濯然而光明。
则其将遣之际,所以将其诚意厚矣。
「王遣申伯,路车乘马。
我图尔居,莫如南土」者,以为锡之之物未备,遣之之意未勤,故又加之以路车乘马,慰之以「我图尔居,莫如南土」之言。
犹以为未至也,「锡尔介圭,以作尔宝。
往近王舅,南土是保」,则又宠之以非常之礼,而致其甚亲之意然也。
盖介圭非诸侯之所宜有,而宝玉非所以分异姓。
今也锡之,以致其亲而近之之意,则虽远在南土,而诸侯莫敢侵侮者矣,故曰「往近王舅,南土是保」也。
「申伯信迈」至「式遄其行」/锡之以物,慰之以言,以为未至也,又宠之以非常之物,使作宝焉。
犹以为未至也,故于其迈也,又以身饯之,则其恩礼之隆,无以加矣。
渭阳》之诗,康公念母也,于其亲之兄弟之行,送之远,赠之厚,所以尽其孝子之情也。
宣王于申伯,锡之饯之,曲致其诚,所以尽建国亲诸侯之义也。
于尽孝子之情而列之于《风》,于尽建国亲诸侯之义而列之于《雅》,则以其能建国亲诸侯,实王者之政故也。
「申伯还南,谢于诚归」者,以见王之数留,而申伯濡滞之久,故于其行也,曰「信迈」,又曰「诚归」,疑于行之不果,故重言之也。
「信迈」则言其将行,「诚归」则言其南还而归于谢矣。
「王命召伯,彻申伯土疆,以峙其粻,式遄其行」者,前言「彻土田」,则施彻法于其田亩,是乃始疆之也。
此言「彻土疆」,则以疆既定矣,于是可以彻田为粻,峙以共之也。
夫居必有积仓,行必有裹粮,《公刘》言「彻田为粮」,则所以待行军而食也。
此言「以峙其粻」,则所以待申伯还国而食也。
「申伯番番」至「文武是宪」/「番番」,若《书》所谓「番番良士」,言其壮也。
申伯方为周之藩垣屏翰,故称其壮有力焉。
「既入于谢,徒御啴啴」者,言其疲也。
徒行者与其御车者,无非强力之人,而皆疲于奔驰,则申伯之番番,尤足见其壮也。
「周邦咸喜,戎有良翰」者,遍邦之人咸相庆,以为女有良翰,则以见申伯之番番,而知其良翰也。
然则王之褒赏申伯而为之建国,非特尽尊贤报功之道也。
由之以得谢邑之民心,岂不谓能建国乎?
「不显申伯,王之元舅,文武是宪」者,申伯,以言其亲则王之元舅,而贵为人之所仰;
以言其贤,则文武是宪,而行为人所尊。
故曰「不显申伯」,所以甚言其显也。
「申伯之德」至「以赠申伯」/「番番」,言其武勇也。
继之以「文武是宪」,则明其非特武也,又有文焉。
此又曰:「申伯之德,柔惠且直。
揉此万邦,闻于四国」。
则「文武是宪」又不足道,而申伯之美于是为至。
盖柔则巽而不与物争,惠则和而不与物迕,臣德之美者也。
然柔必贵乎有立,惠必贵乎不流。
申伯柔惠矣,且又能直,则不挠不枉,而其德全矣,是故足以揉禹邦而闻四国也。
揉者,扰之使循乎理也。
民之常情,柔惠以怀之,则莫不悦从,直以正之,则莫不悦服,此申伯所以能揉万邦也。
其德足以扰万邦,故其功足以闻于四国。
盖有以揉之,而强弗友者皆变而为燮友,则其功成也。
成王微子尹兹东夏,亦言「万邦作式,俾我有周无斁」,与此同意。
惟其德之诚可褒,而宣王褒之;
惟其功之诚可赏,而宣王赏之。
此所以赠申伯之诗,而序言美宣王欤。
「作诵」,以言作为是诵,将使工师诵其美也。
「孔硕」,以言君臣相遇若是,则其美为甚大矣。
「其风肆好」者,其可诵之美若是其大,则以君臣咸尽其道,其道而无所屈,其事美而无所丑,故其风肆而好也。
虽然,美宣王能建诸侯,则所建者众矣,而独于申伯言之,何哉?
盖以其褒赏申伯之事观之,则其馀可知。
犹之《烝民》美其任仲山甫,而序称其任贤使能;
《韩奕》美其锡命韩侯,而序以为锡命诸侯,此作诗之法也。
与侄洙书 南宋 · 陈著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○六、《本堂集》卷八一
某廿四哥自城归,知侍汝母,旅寓城中,且闻汝病浮气,正廑视疗,今想已勿药矣。
时节非古,道路多碍,不及遣问,惟有耿耿。
又闻汝父取道山路入括苍,意其便道到家,相聚而后行,待之数日杳然,岂仍繇舟津耶?
外翁与舅氏葬事只在今冬,尝再三遣人叩之何节干等处,既不得实,中间闻有外翁处眷到城,因而探问,亦如之。
想是为时事如此,不欲远处人来会葬,亦是省事一端也。
吾人与外翁一家,情义非他人比,意必欲执绋以送,而所闻不的。
衰老畏寒,又难于轻动,熟谋诸心,不如俟葬后或待春和,径自到山北墓下。
今且以挽章先之,葬未葬,不问也。
如待外家诸舅表,望以此意道及。
吾人亦自有书去,亦有薄赙,礼称其家,不欲不诚也。
向有书与汝父说黄山长亲家处委折,不知曾达之否?
此事非汝母与父主维,则必有捍格者矣。
吾人此心,皦然如日,岂亲家犹以口圣贤而心市行者视之耶?
他日成婚后自可知已。
世界已至此,更要效流俗,便勉强多费,欲何为者?
但婚嫁不得不了,方来又付之造物耳。
若吾人得与黄亲家面说一番,彼此家事大略相似,当共抚掌一笑,方知夤缘,非偶然之故。
或会见,须望尽言及之。
老伯母附意致汝母,更不他具。
伯信宗鲁吾侄。
回侄洙为史氏请婚书(一) 南宋 · 陈著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○六、《本堂集》卷八一
久不知汝信,但长孺来,则询及其略,悉抱疾甚缠绵,今幸已平复,大为吾家学行正脉之喜;
不然则志堂之旧,鞠为烟砾,忍回首邪?
汝爹爹处道院足矣。
若曰多欠,世变至此,谁不苟焉?
苟焉者犹可安朝夕,过此则是危道。
况吾侄获依史馆,而主于阃内,贤而材,诗礼之风,八行有光,导之者之责,汝其庶乎。
所谓姻事,闻之虽契我心,然不无自视之慊。
当今满天下皆时世妆,山林之气,荆布之素,不惟家贫不能办,而老拗之见,设使可办,亦所不乐为。
以世禄之家,过山东望族百倍,惟翕翕于热者,丛而趋。
不知贤主人何为卓卓其识,骨寻此盟于寂莫之底,是可敬已,而不可当也。
尚须吾侄面议,或决于道谊之好,以清风相扇,则纤悉先定可也。
其详,长孺又自能言,并几知及。
伯信宗鲁吾侄。
回侄洙为史氏请婚书(二) 南宋 · 陈著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○六
是月四日,长孺于便中寄到吾侄书,甚悉。
宗族之谊,薰然如春风,薄俗而有如此,大为之喜。
所谓阿妹姻议一节,老我之意,专以待澹如水交,然后分付。
近亦有如王修斋之孙、赵光叔之子,见来相求,而老伯母犹以情虽通而地相远为辞。
熟知善乡先生之后,固斋之子,有贤祖母如此绝识,扫尽世味,雅欲寻盟于绿窗寂莫之间。
诵吾侄书来之语,使我感动。
况老我未尝妄与人交,而景正独相得。
屡尝话及潘夫人嫁时事,梦想古道,恨寥寥莫续。
今而吾侄以纯实慥慥之言行馆于其家,能成其贤祖母之心,子弟皆玉粹而矩正,为之好逑,孰能间之哉?
细味清风,真足以一洗四明富贵之宿尘,而涨小范家欲绮罗而焚至庭之骇浪。
况有如吾侄者,只字片言如金石乎,其又奚辞?
区区之忱,犹恐其宗族之贵,仆奴之常,以惯见者视酸寒,阳是阴非,浸润所入,机甚危也。
更望与其祖母说透。
他日伯鸾、德耀自以为可,则吾侄于我家之责尽,我亦无不满之心,岂不卓卓乎快哉。
老见近乎覼缕,然亦不容不然也。
或以吾言相入,则是月廿一日之纳采,不敢自外,却望委长孺先数日一报,或启或劄,不宜临时以办。
姻好虽曰夤缘,要亦尽于人事。
此外有悃,见于所与长孺书中,等几照悉。
伯信宗鲁吾侄(《本堂集》卷八一。)
「之」上原衍一「之」字,今删。